看着所有士卒全部跪在那，国丈爷心里哇凉哇凉，刚缓和的病情再次爆发，又是一口老血飙出来。

他和张皇后，以及外孙武弼的所有希望都在虎贲军，怎么打个仗打得全部跪下了。

武朝开国不过二十年，对这种大型内战毫无经验。

张信根本没有足够的准备和动员时间，反而在开战三个月前，还拖欠将士们军饷。

说到底，张国丈在立国之前，不过是地方豪绅，眼里都是银子和权力，连军饷都不放过。

格局和胸怀，根本不足以号令天下。

他曾经一直以为武帝能夺得皇位，是他张家提供财力的功劳。

现在他好像有点明白，武帝就是武帝，是他这个土财主永远望尘莫及的存在。

“张信，我的大侄子啊，噗”

“快让你的部下们起来，给老夫一鼓作气的杀啊，噗”

“不不要让李显继续忽悠了，先杀李显，噗”

张国丈每喊一句话，就飚出一口老血。

飚完最后一口，再也扛不住了，一头栽翻在地。

“老国丈，您需要休息，这么飙下去，您老身体扛不住啊。”军医好心提醒道。

“要杀李显啊，先杀李显啊，不然搞不过的。”

老国丈晕倒了，还不忘喃喃着杀李显。

张国丈深深的知道，只要给李显喘 息的机会，这货能想出来一百条计谋逆风翻盘。

在与太子府争夺皇位的权斗中，国丈爷已经无数次领教过李显的厉害了。

张信一直住在北疆虎贲军营，根本不信一个太监文官能掀起什么浪花。

今日他算是体验到了，原来这世界上真的有人能不战而屈人之兵，以一挡万。

听到叔父的吐血呼喊，他伸出手，吼道：“取我弓箭来。”

武灵见张信想要射杀李显，便冷笑道：“把我的百斤复合弓和铲型箭头拿来，他想对射，老子就陪他射。”

“郡主，你应该用老娘才对。”李显笑道。

“闭嘴！我打仗时喜欢用老子，不行吗？”

武灵翻了一个可爱的大白眼。

方淮地上弓箭，说道：“郡主，铲型箭头能射那么远吗？”

“射箭不要死脑筋，铲型箭头近战直射，最多三十米才有威力，但远射也可以像长弓一样的打法，关键我们在城墙之上，优势巨大。”

“张信这货虽然能拉出七十斤力，但他在底下，绝对射不了这么远，一定会往前跑的，而我用的是复合弓，可以射出百斤之力。”

“那我们保护李少傅，您和他对射吧。”

“不用，我可以跟你打赌，他的箭没机会射到城墙上来。”武灵自信地说。

武灵滔滔不绝的时候，已经拉满复合弓，巨大的铲型箭头朝天，瞄向张信的方向。

果然，如她所料，张信接过弓，就骑马往前跑。

刚跑了不到十米，从空中嗖的射来一支箭。

“大将军小心！”

咔嚓一声，箭头没有射中他，却将地上澡盆大的石块射得开裂。

卧槽，张信傻眼了，这要是被射中脑壳，不得当场爆浆。

将士们跪在那也不起来，五名部将都有点偃旗息鼓了，说好十万大军对战的呢。

怎么打着打着，两方将领在这互射，关键张信完全被武灵压制了。

第八百三十二章 832

“特么的，武灵这个臭娘们，也敢跟老子对射。”张信骂道。

“大将军，她好像用的李显发明的复合弓，据说女将也能射出百斤之力，又站在几十米城墙之上，你不占便宜啊。”中将军劝道。

“狗屁的复合弓，一个死太监，能懂得什么兵器，撑死也就打个猎。”张信骂道。

之前武帝想要在军中精英部队装备李显发明的复合弓，虎贲军也装备了一千只。

但张信试都不愿意试，觉得工艺太复杂，坏了不好修，也不相信这玩意儿能有那么大的威力，直接就扔在柴房里一把火烧了。

他稳定情绪，再次骑着马冲向城墙，誓要找回场子。

武灵和李显只要死一个，他的威信就会再次立起来。

“姐夫，不如让弓箭手射，您还是回来吧。”冯子亮喊道。

张信何尝不想让双方弓箭手疯狂对射啊，一旦杀红眼，攻击性自然被激发出来。

但现在李显这货举着武帝剑，将十万虎贲军全部压在地上跪着。

他不收剑，大家就得一直跪着，关键是这些士兵斗志也不高，恨不得跪到天黑，把今儿的攻城计划给跪黄了。

城墙上的守城军，则在玩攻心计，战友情，也不朝虎贲军士卒放箭。

这仗打得暧暧昧昧，十分拧巴。

嗖的一声，又是一支铲型箭头落下来，刚好击中张信的马尾，直接将整支马尾全部斩断。

马匹痛得嗷嗷惨叫，四处乱跳。

张信只能纵身一跃，换了一匹马，继续奔进。

武灵这种高空吊射，全凭经验，精准度很差，加上张信骑马快速移动，想射中就更难了。

一般军队对战时，高空远射靠的是量大官饱。

像两人之间隔着三百米距离的点射，其实准头都不好。

但武灵并不慌张，因为她现在的位置是没有风险的，她都射两箭了，而张信一支箭都没射出来。

武灵又搭上一支箭，这次以跪着的士卒作为距离坐标，调整了手感。

前两支箭不过是在找手感，射箭高手会在战斗中不断调整自己。

嗖的一声。

铲型箭头先是飞向高空，然后一个优美的弧线，带着破风声，落向张信的马头。

箭头越大，重量越大，落地时威力越强。

咔嚓！

箭头整个没 入张信骑着的马头，马头骨被整个打裂。

可怜的战马连嘶鸣的机会都没有，直接栽倒在地，不过倒也没有痛苦。

张信也狼狈的被压在马下，几名心腹都尉连忙过来帮忙。

他好不容易爬起来，憋着一肚子火，终于搭上一支箭，瞄准城头的李显，直接拉满弓，射出第一支报复之箭。

方淮连忙拿着盾牌护在李显身边，喊道：“李少傅小心！”

而李显却毫不躲闪地举着武帝剑，淡定如斯，稳若泰山。

果然如武灵所言，箭头轻飘飘地撞在城墙上，落在跪着的虎贲军士卒跟前，差点插中他的后背。

“李少傅，你怎么不躲啊。”方淮急道，他自己都吓得本能的弯下腰。

“我信你们的巾帼大校尉啊。”李显笑道。

武灵嘴角微微一翘，十分得意。

“老子可不客气了。”

第八百三十三章 833

武灵当然知道，张信为何要亲自单挑。

他想要通过赢得这场对射，射杀李显，哪怕射杀武灵，在军中立威。

一旦武帝剑放下去，士兵们站起来，他又可以重新组织军队进攻了。

今日的攻心之计，对张信非常不利，再这么下去，辛辛苦苦从北疆带来的二十万大军就要被李显策反，反杀他这个虎贲大将军了。

现在士兵们，是哪边都不敢得罪，干脆跪着看戏。

所以武灵必须要将张信的气焰给彻底压制。

这是他今日最后一搏，搏不成功，必然偃旗息鼓，今日京都城就安全了。

武灵抽出一支铲型箭头射出去，又快速抽出一支，叒抽出一支射出。

她在十秒钟之内，连射三支箭，并不在乎射没射中。

这种高超的组合射法，叫“三箭定位术”。

只有超级弓箭手才能掌握，在远程攻击中十分奏效。

第一支箭尚未落地时，目标必然躲避，最本能最高效的躲避就是左右闪。

而第二支第三支紧跟其后，落点就在左右一米之内。

如果没射中，弓箭手就得连射几组变幻无常的三箭定位，时而左右，时而前后。

果然，张信先是往左边躲闪，等他看清时，第二支箭已经落下来。

他十分狼狈的用弓扫开，身体本能的往右边躲。

顿时他听到右肩部咔嚓一声，第三支铲型箭头直接将他的肩胛骨打中，整个碎裂。

“啊！”

张信一声惨叫，扔下弓，捂着血淋淋的右肩，直接从马上栽倒在地。

追随他的近卫营连忙拿着盾牌护主，抬起他便往军营跑去。

“大将军受伤了！”

“大将军受伤了！”

“快让军医准备急救。”

张信虽然感觉半边身体都在痛，但还是怒骂道：“你特么的喊什么喊，怕士兵们听不到吗，给我闭嘴！”

“是，大将军！”

“给老子喊大将军无碍，全军待命。”

近卫营的人，张信平时给的待遇是不错的，算是他的死忠心腹，连忙改口喊道：“大将军无碍，全军待命。”

接着张信就被抬进了营帐。

李显朝武灵竖起大拇指，说道：“郡主不愧为羽林军神箭手啊。”

武灵也很得意，抱拳说道：“李少傅过奖，你的表现也不怂。”

“好了，咱们不互相吹捧了，还是办正经事吧。”

趁着张信不在，李显必须要让家属们开始今日最后的动员。

每一次动员都是对虎贲军将士们的洗脑，或者说鼓励。

毕竟他们身在军营，又是战时状态，随时会被砍脑袋。

想要叛逃或是叛变，是需要莫大勇气的。

李显拿着喇叭，对着城墙上站得满满的家属们喊道：“你们现在可以对自己的孩子，对自己的丈夫，对自己的爹喊话了。”

这三万多老百姓的口号，经过李显亲自指导排练，早已背的滚瓜乱熟。

他们当然知道这么喊，孩子很为难，有风险。

但不这么喊，就是叛军，将来一样会被砍脑袋。

谋权篡位对于皇族和朝臣来说，不过是家常便饭。

但对于老老实实的普通老百姓来说，则是天大的事，天大的错误。

因为他们懂得一个简单的道理，不论输赢，你个小兵都拿不到什么好处，但诛九族的概率却十分之大。

第八百三十四章 834

当虎贲大将军张信正在营帐中，被军医治得嗷嗷惨叫时。

当十万士卒默不作声，跪得双腿发麻时。

城墙上再次热闹起来。

不过这次声音，让士卒们十分熟悉，十分感动。

在这艰难的时刻，家人的声音，爹娘的声音，妻子的声音，孩子的声音。

仿佛就是照进黑暗中的阳光。

“小狗子，我是你爹，你和你的战友们，千万不要造反啊。”

“小毛，我是你娘，你的孩子会叫爹爹了，投降回来看看吧，李少傅保证不为难你们。”

“小虎，我是你媳妇，你还是跟着大家一起当逃兵进城吧，朝廷不会追究你责任的。”

李显准备工作细致充分，让户部兵部联手整理了对应的花名册，所以每个士兵所在的番号都摸得一清二楚。

城墙上的家属们后背会缝着自家男人的名字，虎贲营士卒们负责辨认各番的位置。

指点家属们的喇叭对准那个区域猛喊，尽量让声音清晰传达，精准命中士卒们的心灵。

所以几乎所有家属在城墙的士卒们，都隐隐约约听到了家人的呼喊。

哪怕距离有点远，城墙人头浮动，根本看不清，但他们还是在仔细寻找家人的位置。

有的已经泪流满面，有的已经嚎啕大哭。

他们只是当个兵，帮朝廷守边疆，赚点俸银养家糊口。

死在前线也就罢了，家人可以摆个摊位谋生，税收减免，还能赔个几两银子作为抚恤金。

这造反死了不说，搞不好还连累家人被砍头，就算不被砍头，以后孩子也抬不起头来。

“我想回家，我不想攻城了。”

“我也想回家，我想爹娘了。”

“我想老婆孩子了，我孩子还没出生呢。”

“我孩子会叫爹了。”

砍掉蔡小毛脑袋的士卒，又被拉回来攻城。

他听到自己队伍里也有个小毛，他的孩子会叫爹爹了，心里便又难受起来。

“呜呜，我杀了蔡小毛，他说他认真识字，以后是可以当将军的，让我跟着他混，结果就这么死得不明不白。”

“还是被我砍死的，我真是个怕死的胆小鬼。”

刚才带兵撞城门的都尉叫李小虎，他默默看着城头的媳妇，也是心中难受。

但他好歹有点资历，也是个都尉小官，知道此刻不宜大肆宣泄。

他捏着蔡小毛老乡的脖子，低声提醒道：“你们都给我冷静点，小心大将军小舅子那条疯狗盯上，他现在已经气急败坏，随时都会杀人的。”

“李都尉，我们该怎么办啊？”

“等天黑再说，李少傅的武帝剑不放下来，我们就一直跪下去，再耗一个时辰就天黑了。”他小声提醒道。

谁也不知道周围的战友是否可信，会不会为了蝇头小利去举报。

人人自危，但人人都不敢反抗。

这就是小兵的悲哀，其实只要有人冒死带头，这时候可能会一呼百应。

营帐里。

奄奄一息的张国丈看着张信的右肩都被射烂了，说道：“你一个大将军，为何要亲自跑去打，你得鼓动士卒啊。”

“叔父，你还是闭嘴吧，都是因为你。”

“怎么因为我？”

军医此时战战兢兢地说：“大将军，你这条手臂保不住了，得锯掉。”

第八百三十五章 835

张信以为自己听错了，被射一箭就得锯掉手臂，还是右臂，那以后他怎么拿刀剑，可能连筷子都拿不起来了。

“你特么疯了吗，我是虎贲大将军，难道你想让我成为独臂将军吗？”

“大将军，你这肩骨被箭头全部打碎了，是无法康复的，若不锯掉，恐怕会有更多麻烦。”

张信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什么样的箭头竟然如此厉害。

他不由得想起骊山冬猎时，太子武烈射死老虎的事，难道用的就是这种箭头？

卧槽，武灵居然用打老虎的箭头来射他虎贲大将军。

“不行，若是治不好本将军的手臂，我砍了你的脑袋，没有右臂，我怎么找武灵报这一箭之仇。”

军医干脆停下敷药动作，说道：“大将军啊，就算你砍我脑袋，你这碎裂的肩骨也长不好了啊，再耽搁下去，搞不好会有生命危险的。”

“来人啊，把这庸医脑袋给我砍了，去找其他的军医过来会诊。”张信喝道。

近卫营的士卒走进来，将军医拉出营帐，准备砍了。

军医也是吓尿了，喊道：“大将军息怒啊，你先让其他人会诊，若跟我的结论一样，那我就没有错啊，若是他们能治好，您再砍我脑袋也不迟啊。”

张信此刻遭受了巨大的挫败和伤痛，脾气十分暴躁，哪里肯听军医的话。

“先砍了你以儆效尤，箭伤都治不好，你当什么首席军医，搞不好你跟那些士卒一样，身在曹营心在汉，想要谋害本将军，回京都城请功。”

“大将军冤枉啊，我只是个军医而已，随虎贲军已经二十余年了啊。”

“拖下去砍了。”冯子亮也喝道。

无论军医怎么求饶，张信和冯子亮都无动于衷，近卫营拉着他在账外就砍了脑袋。

其他十名军医被叫过来，看着地上恩师的脑袋，既愤怒又害怕。

冯子亮看着他们，说道：“看到他的下场了吧，你们必须治好大将军的手臂，治好了重重有赏，治不好就去给首席当陪葬吧。”

十名军医互相对视了一眼，连忙说道：“遵命！”

他们进去检查完张信的伤势，又看了看恩师写下的诊断方子，保命的唯一办法就是锯掉手臂。

但他们并没有立即下结论。

恩师都无法治疗的伤，他们自然也治不好，但治不好就得死。

如果只能选择死，那还不如拖一拖，拖到虎贲军大败，至少也能拉着大将军张信一起陪葬。

张信满头大汗，取下嘴里咬着的布卷，吼道：“你们是不是也想锯掉我的右臂。”

首席军医的大徒弟连忙说道：“锯掉手臂的确是最快捷最有效的办法，但大将军乃是武将，没有手臂以后如何统领二十万虎贲军。”

“没错，没错，就是这个意思，你们还有什么办法？”

“刮骨疗伤，将里面的碎骨取出来，然后包扎修养三个月，同时服用虎骨散，或许可以使骨头初步愈合，只是一年之内都不能拿武器了。”

张信的心情总算好了一些，问道：“是吗，真的不用锯？”

“不用，只是刮骨疗伤，十分痛苦，不知道大将军能否忍受。”

第八百三十六章 836

“想我张信十五岁被叔父送到虎贲军，一路升到大将军，戎马一生，受伤无数，从未皱过眉头，区区刮骨疗伤，岂能难倒我，只要能保住我这条手臂，你们尽管来吧。”

“我所受过的痛苦，将来会让武灵和李显两人，百倍偿还。”

张信一通吹牛逼，小舅子冯子亮和国丈爷都快听不下去了。

他的确十五岁从军，但上来就是都尉，然后十八岁升校尉，二十岁升左将军，二十五岁就是虎贲大将军。

期间从未在第一线参战过，最大的战伤是在追击匈奴的过程中，从马上甩下来，把脚给崴了。

所有的升迁，都是国丈爷和张皇后的功劳。

别人立得军功，统统都记在他头上，武帝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的精力都在民生上。

反正北疆匈奴和北罗刹，暂时无法威胁到武朝安全。

军医见张信这么说，便拿出明晃晃的两把刀。

一把手术刀要割开皮肉，一把刮骨刀要清除里面的碎骨。

“大将军英勇过人，卑职十分佩服，将军咬着布卷吧，以免伤到舌头。”

张信看着两把刀，不由得犯了怂，说道：“比刚才上药消炎还痛吗？”

“那是必然，大概痛个十倍这样子。”

张信咽了咽口水，问道：“就没有止痛的药物吗？”

“刮骨疗伤，全凭意志力，任何止痛药物的效果都收效甚微。”

张信听完瞬间炸出一身冷汗，这还没开始呢，就觉得右肩愈发的痛了。

“那还是给我多喂点止痛药吧，虽然本将军不怕，但毕竟还有二十万虎贲军兄弟要带领，任何意外都是朝廷的巨大损失。”

“一次最多三颗，多了怕将军昏睡过去，这样可能导致醒不来。”

张信顿时就吓尿了好吗？“卧槽，必须得睁着眼睛看你刮啊。”

“是的，大将军，但卑职相信您一生戎马，铁骨铮铮，应该可以扛过去的。”

自己吹过的牛皮，含着泪也要挺下去啊。

“对，你说的没错，来吧！”

军医抓起三颗药丸，喂完张信之后，又对冯子亮说道：“请将军派人将大将军双手双脚压制，不能动弹，否则容易伤到静脉，导致血流成河。”

冯子亮也很紧张，问道：“至于吗？”

“至于，最好是用绳子绑死，这样更稳妥。”

冯子亮怕自己弄痛姐夫跟着受责罚，便让人找来绳子，将张信双脚双手绑起来。

受伤右手都没有放过，其实此时这只手已经彻底无法动弹，早就废掉了。

冯子亮绑完，带着近卫营的士卒们，扑通跪下，为张信打气。

“大将军铁骨铮铮，刮骨疗伤，豪迈之气美名扬，代代传，人人敬仰！”

张信也被忽悠得豪情万丈，深呼吸一口气，咬着布卷，低声吼道：“来吧！”

军医也不客气，直接下刀，准备划开肩骨外的皮肉。

“啊！”

张信痛得布卷都吐出来了，喊道：“轻点，轻点，你特么的给老子轻点。”

“大将军，这还没开始刮骨呢。”军医一脸懵逼地说。

第八百三十七章 837

张信当场傻眼了，骂道：“卧槽，老子还以为结束了，你特么还没开始，刚才撕心裂肺之痛是在干什么？”

“大将军，我们得把皮肉划开，才能见着骨头啊。”

“这这要刮多久？”

“今日可以先缩短时间，做第一疗程，估计最快也得半个时辰。”

“刮半个时辰？”

“没错，最少，否则皮肉就白划开了。”

张信喷出一口带血的口水，说道：“你特么是在搞笑吗？”

军医连忙抱拳说道：“请将军展现出自己的勇敢之心，猛兽之姿，无所畏惧，卑职会尽快结束的，相信大将军扛得住。”

冯子亮连忙带着近卫营的兄弟，再次跪在地上，吼道：“大将军铁骨铮铮，刮骨疗伤，豪迈之气美名扬，代代传，人人敬仰！”

张信今日各种挫败，现在不能再怂了，有点骑虎难下。

只好再次咬着布卷，生无可恋地说：“来吧！”

军医连忙用铁丝弓撑 开血肉，拿起刮骨刀，在小小的缝隙里面挖呀挖呀挖。

痛得张信嗓门里，发出野兽 般的低吼：“啊呀啊呀啊”

负责刮骨的军医是首席军医的大弟子，下手十分之狠，而且他清楚的知道，这是无用功。

肩骨全部碎裂，刮完后整条右肩都得塌陷，骨头不可能再生，更甭提张信都四十多岁了。

其他九名首席弟子也是默不作声，反正都是个死，他们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冯子亮听着刮骨的声音，都觉得头皮发麻。

“快喊，快喊，大将军快撑不住了。”

“大将军铁骨铮铮，刮骨疗伤，豪迈之气美名扬，代代传，人人敬仰！”

“大将军铁骨铮铮，刮骨疗伤，豪迈之气美名扬，代代传，人人敬仰！”

张信的嘴咬着布卷，吐字不清晰，其实他早就在喊：“老子不刮了，不刮了。”

但国丈爷却颤颤巍巍地爬起来，一不做二不休将布卷塞得紧紧的，说道：“信儿，再坚持一下，没有这条手臂，你还怎么带领部下们攻城啊。”

刀都拿不起来的将军，是必须要退役的。

张信想将布卷吐出来，却已经无能为力，塞得太深了。

“叔父，我不想刮了，还是砍掉手臂吧。”

可惜，没有人能听懂他在说个啥。

杀猪般的嚎叫持续了不到一刻钟，张信便痛得晕死过去。

冯子亮抓着军医吼道：“你把大将军怎么了？”

军医试了试脉搏，说道：“大将军只是晕倒了，没有生命危险，但我不能继续了。”

“那还不赶紧停下来。”

接着军医便拿过缝线开始缝伤口。

“那第二疗程怎么办？”冯子亮不解地问。

“把缝线剪开，重新扒开刮呀。”

“卧槽，这岂不是要搞死大将军，还不如砍了手臂呢。”

十位军医却不同意了，师父刚才说截肢，你们不问清楚就把他老人家脑袋砍了。

现在又想截肢了？

有这么便宜的事儿吗？

他们同时摇头说道：“左将军，好不容易把第一疗程给做了，怎么能半途而废呢，那大将军刚才岂不是白受苦了。”

第八百三十八章 838

“你们特么的不是在报复大将军吧，刮完了碎骨，他的手臂真的能康复吗？”冯子亮问道。

“左将军，我们只是军医，哪敢报复虎贲大将军，我们也怕掉脑袋啊，刮完只要静养一年，便能恢复到七八成。”军医说道。

“知道怕死就好。”

“让张信休息一会儿，冯子亮扶我出去看看。”

老国丈虽然吐了快一盆血，但还是颤颤巍巍的想出去看看局势。

今日二十万大军压境，居然被李显的嘴炮硬生生挡在城外，这是打死他都不会想到的。

首战不捷，拖得越久，士气越低落。

若是陈元的镇北军和百济军比武弼和郭楷的联军先到，那搞不好就彻底输了。

这还不到一年，张国丈和张皇后，就这么眼睁睁看着皇位飞回武烈手里。

每次想起来，他就百爪挠心，对李显恨之入骨。

营帐外，城墙下。

夕阳西下，今日算是快要耗过去了。

李显依然举着武帝剑压制，虎贲军三营十万将士，也依然跪在那不肯起来。

“武舜，你这忘恩负义的东西，若不是我张家资助你造反，你能搞到皇位吗，居然偷偷把武帝剑交给李显这个外人，我女儿早就该送你上西天。”国丈爷骂道。

冯子亮更是生平第一次打内战，眼前的情况，他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国丈爷，今儿形势确实不妙啊，恐怕要等到二皇子和郭将军带兵来后，才能激发这些士兵的斗志。”

“现在还没有楼兰那边的消息，等他们过来黄花菜都凉了。”国丈爷说道。

“那该如何是好啊，这些家伙一个个都在放水呢，很多人的父母都在城墙之上。”

张国丈面色惨白底看着夕阳，说道：“先鸣鼓收兵，等明日告诉众将士，攻破京都城后，张家地库的八千万两白银全部奖赏给他们，论功行赏，取李显首级者，赏银万两，取武灵首级者，赏银五千两。”

“啊，八千多万两全部分给士卒啊？”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再说分给他们了，将来弼儿当了皇帝，还可以收回来嘛，攻不下京都城，这银子就得归国库了。”

冯子亮连忙点头，说道：“言之有理，今日就算了，让他们回来休息会儿，明早天亮攻城。”

“另外，把家属在京都城的士卒，全部调到后勤帮忙，不要让他们攻城了。”

“国丈爷英明，今晚就办。”

很快，营帐外，就响起点点鼓声。

很多士卒跪在那都快睡着了，听到收兵的鼓点，这才打着哈欠起来，准备回营吃晚饭。

撞门小分队的都尉李小虎，朝刚才联络好的士卒们使了个眼色，大家心领神会。

李显也收起了武帝剑，他的手臂太酸了。

“今日总算熬过去了，晚上他们不会偷袭吧。”武灵说道。

“你刚才那一箭，射得张信重伤，群龙无首，今晚是不会进攻的，搞不好还有惊喜。”

“什么惊喜？”

“看有没有投诚的，告诉东北门和正城门的守将，有人投靠，立即放进来，然后盘查父母在不在京都，在的留下守城，不在的先关押起来，不要追究他们的罪责。”

“好，我马上去告诉大司马。”

第八百三十九章 839

皇宫，御书房。

太子武烈坐在书桌前，犹如热锅上的蚂蚁。

六位内阁大学士陪着他，一起等待前方的消息。

武烈十分焦躁不安，一旦虎贲军进城，最先死的是李显，最先废的必然就是他这个太子了。

他都已经坐在父皇的位置上了，这个时候是绝不想下去的。

“这太阳都下山了，虎贲军应该不会把北门攻下来了吧。”武烈担忧地说。

公孙敖抱拳说道：“一个时辰前的战报，是他们正在动员攻城，不过报信的士兵说，李少傅胸有成竹，应该没有太大问题，请殿下心安。”

“公孙宰辅也相信李显凭借一张嘴，就能挡住二十万虎贲军吗？”武烈疑惑地问。

之前公孙敖对李显可是非常不服气的。

自从张皇后被废，这老东西拼命在他面前夸奖李显，到底是何居心。

公孙敖绝对不会有人挑战他的首辅之位啊。

“若是李少傅明知挡不住，他就不会站在城头，李少傅可是个绝顶聪明之人啊。”公孙敖笑道。

他表面上淡定自若，自信满满。

其实心里慌得一批，废后也有他的份，若是国丈爷带着虎贲大将军攻进城，肯定会借机把公孙世族给灭了的，甚至大司马霍光武也会被灭。

那样以后整个朝廷就是张家的了。

御史大夫姚广庆也连忙笑道：“是啊，殿下，皇上既然给了李少傅一道密旨，说不定就会给第二道密旨，甚至是把武帝剑交给他，虎贲军的军徽可就是武帝剑。”

“是吗，父皇居然都没跟我们说。”

武烈想到这里，内心极为不安。

父皇一向觉得他暴躁无常，不会给李显什么密旨，制约皇权吧。

那以后登了基，还要被李显叽叽歪歪的教训，可就不够爽了。

反正他心烦气躁的时候，就要找人出气，自然而然地盯上了昔日张皇后的谋臣，御史大夫姚广庆。

“姚御史，你现在心里是希望虎贲军赢呢，还是输呢？”武烈阴阳怪气地笑问。

姚广庆的笑脸顿时就便秘起来。

他这两天已经时时刻刻，想方设法，做梦都在想着怎么拍武烈马屁了。

可这家伙怎么就不肯放过自己呢。

“殿下说笑了，我作为内阁大学士，皇上提拔的朝廷重臣，监督文武百官，当然对叛军是不屑一顾的，虎贲大将军张信必须输啊，我与朝廷必须共存亡啊。”姚广庆说道。

“好，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明早你登上城楼，与李少傅一起骂国丈爷。”武烈说道。

“这”

“你不愿意吗？”武烈脸一拉。

“臣愿意，一万个愿意啊，明儿我就去。”姚广庆连忙说道。

他也不想呆在武烈身边，若虎贲军攻进来，这家伙发起疯来，他脑壳都不保。

就在众人焦急等待前方战报时，羽林军士卒带回最新消息。

“报太子殿下，虎贲大将军张信被武校尉射伤右臂，国丈爷被李少傅气得吐血四次，已经奄奄一息。”

“他们攻城了吗？”

“发动攻城两次，皆被李少傅化解，目前已退兵。”

第八百四十章 840

武烈惊得半天没说话，虎贲军可被张信带了二十年啊，当年也是父皇纵横天下的王牌军。

怎么可能两次攻城都被李显嘴炮化解了。

有李显这样的人物，武朝的百万大军还有什么意义。

关键是退兵了不说，还把国丈爷骂个半死，张信也受了伤，怎么搞得好像是虎贲军被围攻一般。

“你确定虎贲军退了？”

“确实退了，李少傅祭出武帝剑，那些将士跪了整整一个时辰，加上张信大将军在营帐中疗伤，无人指挥，太阳下山时听到鸣鼓声便退了。”

羽林军士卒亲自在旁边观看，对李显的敬仰之情，无法抑制。

哪怕汇报时，也是神采飞扬。

公孙敖怎会错过这个机会，他一眼就能看出来，武烈心里有什么小九九。

又怕李显守不住，又怕李显功高盖主。

而公孙敖从废后的那一刻，就把靶点定在李显身上。

以武烈的秉性，对付李显简单多了。

没有李显的辅助，武烈就是个废物，那四皇子的皇位就有希望。

“殿下，我就说嘛，李少傅多智近妖，无人能敌，这次若能成功防住京都城，殿下登基后，可一定要好好赏赐他啊。”

工部尚书顾府尹根本没搞懂公孙敖的意图，也跟着说道：“宰辅大人说得对，等殿下将来登基，这李少傅之丰功伟绩，必定可以登三公之位啊。”

其他四人便连忙跟着凑热闹。

“是啊，李少傅的功绩，有目共睹，太子太傅肯定是稳了。”

“太傅位列三公也合理，可以封个监国公什么的。”

“是啊，是啊，虎贲军第一波攻势最为重要，却被李少傅轻易骂退，什么封赐都不过分的。”

武烈却拉着脸，十分不悦地说：“所以，登基后我要封谁当什么官，封谁的爵位，都得听你们的是吗？你们来给我当这个皇帝了是吧？”

吓得众人连忙抱拳说道：“微臣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建议。”

“那你们就别建议了，李显才21岁，当什么三公，自古以来有21岁的公爵吗？”武烈喝道。

六名大臣沉默不语，他们刚才还以为武烈是高兴的呢。

毕竟李显暂时帮他保住了皇位。

公孙敖低着头，嘴角微扬，尽显奸臣本色。

他在暗暗庆幸，武烈果然是个蠢货，压根就没看出来他的意图啊。

“殿下所言甚是，李少傅太年轻了，应该多加历练才对，顾尚书说的封三公，确实夸张过分，老臣可是到了五十多岁才被皇上封柱国公的，先赏他些良田或是银子便可。”公孙敖说道。

卧槽，工部尚书顾府尹当场就懵逼了。

不是你这老东西开的头吗，他只是顺着话往下说啊。

怎么突然就转弯了，转弯这么急，是想把老子甩下车摔死吗。

武烈十分不爽地瞪着顾府尹，嫌他多事，然后对羽林士卒说道：“你去告诉李显和大司马，今晚务必亲自坐镇指挥，不要让虎贲军玩突袭。”

“得令！”

顾府尹想要挽回自己刚才犯的错误，连忙说道：“太子殿下果然英明，就连这都想到了，有您在这坐镇指挥，京都城固若金汤啊。”

“你还是闭嘴吧。”武烈没好气地说。

第八百四十一章 841

确认今日虎贲军休战后，武烈便让大家回去休息，他则去了昭仪殿，探望父皇。

武帝的症状经太医调理，基本上稳定了，处于不死不活的状态，但意识是十分清醒。

但这不是武烈想要看到的，他希望围城之困解决后，立即登基。

他等宫女给武帝擦洗完身子，换了刚拉完屎尿的被子，才捏着鼻子走了进去。

“我陪父皇说说话，你们都不许来打扰。”

“是，太子殿下！”

武帝看着眼前的大儿子，对他是如此的嫌弃，却也无可奈何。

他无法动弹，也无法开口说话。

久病床前无孝子，帝王更是如此，儿子巴不得他早点咽气，继承皇位呢。

武烈拿起床上的枕头，先是放在武帝脸上方，停顿了一会儿，接着便垫在他头下。

“父皇，你一代 开国君主，一世英名，没必要这么狼狈撑下去，只能吃稀粥，口水大便小便你都控制不了，除了一双眼睛是好的，其他的全瘫痪了，何不给大家留一个完美的印象呢。”

这些话，每个字武帝都听得清清楚楚。

他没想到自己牺牲健康，服用五石散为这个大儿子铺路，他却希望自己快点死。

“父皇，你偷偷给李显留密旨废后，又偷偷给他武帝剑，不会还给了什么顾命大臣之类的密旨，让他来制约我吧。”

“我才是新的帝王，李显若敢对我指指点点，我肯定会杀了他的，不过就算他不指点，我也要杀了他。”

武帝听说他要杀李显，嗓子眼里吭哧吭哧，想要说什么。

双眼瞪着武烈，想要告诉他，凭你的智商，若是杀了李显，你这皇位坐不了几天。

但武烈根本不在乎，继续说道：“他知道的太多，公孙宰辅说他多智近妖，今儿竟然以一人之力，抵抗了二十万虎贲军的进攻，你能想象吗？”

见父皇又在指责自己，武烈终于爆发了，一巴掌扇在武帝脸上，骂道：“你总是看不起我，觉得我不如你，没资格当皇帝。”

武帝被儿子一巴掌打懵逼了，不孝子居然连亲爹都敢打嘴巴子。

他眼神里带着腾腾杀气！

武烈也被这眼神吓得愣了一会儿，接着又是一巴掌。

“我从小就怕你，怕你把我废了，怕你看不上我，所以总是小心翼翼的讨好，越讨好我就越恨你。”

武帝被亲儿子连续两个大比兜子打懵了。

他这辈子打记事起，就是强人，从来只有他扇别人耳光，没想到临老临老被亲儿子打。

昔日的光辉岁月，在他眼前一一闪过，是那么的清晰，是那么的豪情万丈。

武帝不由得流下一滴浑浊的泪水。

武烈又是一巴掌呼过去。

“不许哭，你小时候就是这么教我的，再哭一声，我就扇你一巴掌。”

武帝双眼通红，看着这个不孝子，只能默默闭上眼睛，嗓门里发出呜呜声。

这时，徐福走进龙帐，看到武帝脸上的指印，瞬间明白了什么。

但武烈冷冷看着他，他也不敢吱声。

“殿下，皇上好像要说什么。”徐福说道。

“那你去听听看。”武烈说道。

他走向挂在墙壁上的剑，若徐福听出了不该听到的东西，那必须得杀了。

第八百四十二章 842

徐福将耳朵贴着武帝的嘴，听着从他嗓子眼发出的声音，仔细辨别。

当徐福听完，转身之时，看到武烈拿着剑正在冷冷瞪着他。

剑已经拔 出来了，在烛光的映射下，寒气森森。

“我父皇说什么了？”

“皇上说，他想临走前，听到李少傅为他作的墓志铭。”

“墓志铭，这种东西有什么用。”

武烈没有文化，情感愚钝，无法 理解诗词歌赋，打心底瞧不上，看不起。

他更加无法 理解武帝想从李显的诗词中，感受到昔日征服天下的光辉与荣耀。

这是伟大帝王死前最大的心愿。

武烈却认为父皇想要找李显告状，说他不忠不孝，打亲爹耳光。

徐福比他有文化多了，连忙解释道：“皇上一生大起大落，开创武朝帝国，而李少傅诗词双绝，人在临终前，难免对少年时的意气风发有感慨之情啊，殿下。”

“是吗，可惜李少傅在正北门与虎贲军对峙，可能还要几日才能过来探望父皇，等等看吧。”武烈说道。

徐福无奈地看着武帝。

武帝只能点点头，他这几日赫然发现，荣华富贵，功名利禄，包括亲儿子，皆是过往云烟。

唯独李少傅的诗词，荡气回肠，令人感慨。

他依然记得冬猎之时，李显吟诵的那句：“老夫聊发少年狂，左擎苍，右牵黄。”

武烈跟着徐福出来，问道：“徐总管，我父皇还说了什么吗？”

徐福摇摇头，说道：“就这句。”

武烈便挥挥手说：“好的，我知道了。”

徐福走了几步，又突然停下来，转身回到武烈跟前，扑通跪下，说道：“太子殿下，老奴想给皇上守灵陪葬。”

“陪葬？”

武烈也被徐福的忠诚所震撼到了。

他都打算放过徐福了，怎么这货还想陪葬。

陪葬那是人干的事儿吗，被封在帝王墓里，暗无天日，等存粮吃完了，便只能活活饿死。

“是的，虽然皇上早就明文规定，武朝任何帝王都不准用活人陪葬，但老奴是主动提及，不算违规。”

“你真的一点都不怕死？”

“不怕死，我伺候皇上近四十年，他待我如亲人，现在他老了，老奴也没几年好活了，老奴无牵无挂，只想陪他走最后一程，黄泉路上也好有个照应啊。”徐福说道。

武烈懵逼地点点头，说道：“好吧，我同意你的请求。”

“老奴看得出来，皇上知道自己时日无多，所以才想听听李少傅的墓志铭，殿下一定要满足他这个心愿，毕竟皇上是为了奠定您的皇位，才自服五石散，得此卒中之疾的。”

“本王知道了，待退兵之后，立即让李少傅进宫探望。”

武烈意外的没发脾气，大概是被徐福陪葬请求给震惊到了。

心里的恶魔，暂时被最纯粹的忠诚所压制

正北城外，虎贲军营地。

营帐里又传出嗷嗷惨叫声，张信刚醒，军医就说他精神头不错，要继续刮骨，尽量减少碎骨在身体里过夜。

“还是锯臂吧，还是锯臂吧。”

“大将军，都刮第二次了，痛也挨了，再忍忍吧。”

夜色中，都尉李小虎带着一支小分队巡逻，刚开始是百人小分队，不一会儿就发展成千人。

第八百四十三章 843

这千人小分队，分成三路，鬼鬼祟祟巡逻到马厩的时候，准备进去牵马跑路。

突然，从马厩里钻出几千颗脑袋，他们东张西望，十分害怕。

气氛顿时就紧张起来，剑拔弩张，几乎就要干起来。

李小虎连忙冲到中间，阻止大家动武，问道：“都蹲下，蹲下，你们爹娘也在城墙吗？”

“是的。你们都是干嘛的？”对方问道。

“我们准备进城。”李小虎开门见山地说。

他今日和大将军小舅子干起来，还不落下风，在虎贲军中已经很出名了。

“我们也是啊，李都尉，你们打算走正北门还是东北门？”

“正北门吧，距离最近，万一去东北门被堵住怎么办？”

“也对，待会儿我们一起冲锋，我相信除了督军的近卫营，其他兄弟不会拦我们的。”

确定好路线后，六千多名士兵同时骑上马，在李小虎的带领下，冲出马厩。

很多虎贲军士卒都睡着了，被这滔天马蹄声惊醒，还以为又要攻城了呢。

他们钻出营帐，看着逃走的士兵奔向北城门，流下了羡慕的泪水，怎么就没早点行动呢。

就在此时，张信的近卫营发现了逃兵，喊道：“有人逃走了，有人逃走了，快拦截！”

近卫营的千名骑兵，也齐刷刷上马，追向李小虎为首的逃兵。

“都给我站住，大将军有令，逃兵杀无赦。”

但除了他们这一千近卫营，其他士兵都站在营帐门口观望，连拦截的意思都没有。

“拦住他们，拦住大将军有重赏。”

“不拦以同伙处置。”

可惜并没有什么用，大家羡慕还来不及呢。

按同伙处置？

好几万士兵呢，怎么处置？

近卫营的士兵们，一边追，一边射箭，射伤了十几个逃兵，落马就被后面的马匹踩伤甚至踩死。

李小虎有点着急了，朝城墙上喊道：“李小虎率众投靠李少傅，快开城门，用弓箭手支援我们。”

令他没想到的是，城门瞬间就打开了，没有丝毫犹豫。

好像李显预测到他们要来投靠。

武灵一直带着羽林军弓箭手在城墙上，准备随时支援。

她举着刀，指着后面追兵的火把，喊道：“射！”

刷的一声，八百支羽箭雨点般齐射出去。

张信的近卫营毫无防备，晚上又黑，瞬间就被射中了一百多号人。

“卧槽，快退回去，退到射程之外。”近卫营都尉喊道。

等他们退回一百多米，再回头看的时候，逃兵已经差不多全部进城了。

城门已经是即将关闭状态。

“他么的，白天不放箭，为何晚上放箭。”近卫营都尉骂道。

他们哪里会明白，李显白天不放箭，是为了广大虎贲军士卒着想，收买人心。

晚上放箭，是因为他们是张信的心腹。

只有心腹才会在这种时候，追击射杀自己的战友。

那射死了又有什么可惜的。

闻声赶到的冯子亮，看着快速关闭的城门，吼道：“逃走了多少人？”

“至少五六千。”

“谁带头的。”

“就是那个撞门都尉李小虎。”